「不要再低能了!」長谷川一把將我推入車內。

市區連結機場的路很大,兩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種著行道樹,路的中間卻有ㄧ棵約莫五層樓高的「黃色大樹」,我驚呼,轉身從車後窗玻璃看個仔細,是ㄧ棵,不,應該說是一片,鮮黃色巨型玻璃纖維的樹形裝置藝術,上面佈滿了燈泡。才剛讚嘆完我們的邦交國藝術文化竟然如此進步,眼前出現的是ㄧ整排….一整排的鮮黃大樹。「晚上會亮喔!」司機先生看到我們這麼好奇,語氣中帶點顧慮。

「這些都是第一夫人設計出來的!」司機先生娓娓道來這些怪異的裝置藝術是怎麼來的。

尼加拉瓜是中美洲第二窮的國家,僅次於海地。與其他中美洲國家一樣,國內所有的內政與經濟都與美國牽扯不清。二十世紀初的尼加拉瓜革命領袖桑定諾(Sandino)與親美的獨裁者蘇慕薩(Somoza)決裂,獲得政權後解放了尼加拉瓜大部份的土地,實施土地改革。但過了不久桑定諾就莫名奇妙的被暗殺身亡,死得不明不白,當然,這其中美國脫離不了關係。後來的領導人的丹尼爾奧蒂嘉(Daniel Ortega)承襲了桑定諾的精神,領導所謂的「桑定民族解放陣線」,也就是所謂的「桑解」奠定了軍人領導的意識形態,「桑定主義」就這樣在尼加拉瓜成長茁壯,舉起了中美洲人民追求民族獨立自主的大旗,尼加拉瓜人民揮別的蘇慕薩的獨裁政治,把所有的希望投注於充滿社會主義思想的「桑定主義」

披著革命外衣的「桑定主義」騷動整個拉美民族的自主意識,自然是搞得美國心癢難搔,打著「推動民主政治,幫助中美洲打開全球自由貿易市場」的口號,各式各樣所謂的「民間團體」包含「國際選舉基金會」等等的機構,紛紛介入尼加拉瓜的選舉制度,說是要幫助中美洲建立自己的獨立選舉制度,但說穿了,這些標榜「中立機構」的資金來源還是來自美國國務院。

在美國的強力入侵之下,奧蒂嘉在1990年的大選落敗,尼加拉瓜又陷入被美國予取予求的境地,原本就一團混亂的尼加拉瓜又陷入一片黑暗。

奧蒂嘉在2006年的大選面對「桑解」的嚴重分裂,做了許多柔性的變革,連原本強眼紅黑黨旗都屏棄了,換成一整片hello kitty的那種粉紅色作為選舉的基調,當然,他的詩人老婆慕里悠(Rosario Murillo)也不停在所有公開場合吟詩作對,宣揚和平的聲音,堅持把自己的詩集「天使也溺死在洪水中」翻成英文。最終,奧蒂嘉以極微幅的票數險勝。

政治是黑暗的,尤其在中南美洲。即使這些政治人物拒絕承認自己是大毒梟,也很難擔保人品的清白。

奧蒂嘉執政至今,毀譽參半,尤其是他的詩人老婆慕里悠,總是用各種方式捕捉鎂光燈,出席各式場合時手上十根手指都帶滿了各式戒指,手腕上更是數不盡一圈一圈的手環。

藝術家嘛….總是要有些很潮的裝飾品。這也沒錯。

很潮的慕里悠把整個尼加拉瓜的首都馬納瓜當作自己的藝術展場,將自己的美感擴大到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,這些黃色的大樹就是其中一項。

黃色大樹是慕里悠宣稱得到奧地利畫家克林姆(gustav klimt)的靈感(沒錯!就是「名畫的控訴中的克林姆」),她把克林姆的名畫「生命之樹」活生生的聳立在馬納瓜的每條主要道路上,從製作到之後的維護成本,每棵樹大約要花掉兩萬美金,總共有60顆。當然,這個金額不包含晚上點燈的電費。點燈的花費直接連結到奧蒂嘉家族成立的電力公司。

好笑的是,這些「生命之樹」根本沒有得到奧地利的授權。

「慕里悠應該也做了一些值得人民讚揚的事情吧!否則他們怎麼能執政到今天?」長谷川企圖平衡報導一下。

「第一夫人很注重女性的權益。」司機大哥說。「但是她太注重穿著了,每次公開亮相都穿不一樣的衣服,有人統計過已經四百多套了!她不懂我們窮人的痛苦。」

的確,如果這樣花納稅人的錢,天使也只能溺死在洪水中了。

「你們是哪裡來的?」司機大哥順口問道。

「我們是台灣來的!」

「台灣!馬總統?」

「是的,你也知道我們的總統?」

「馬總統!我們都知道!我們馬納瓜市長在馬總統參訪前自殺了!後來訪問行程就變成了弔唁行程!」

「死亡之握…..原來尼加拉瓜人都知道……」我跟長谷川不覺低下頭來,只想趕快下車。